9月19日傍晚，知名户外品牌始祖鸟与艺术家蔡国强合作，在海拔约5500米的西藏喜马拉雅山脉江孜热龙地区进行了一场名为《升龙》的火药爆破烟花表演。尽管主办方宣称使用了“生物可降解材料”，并表示已采取“全链条生态保护方案”，但这场表演仍然在生态脆弱的喜马拉雅地区引发了一场巨大的环保争议。

喜马拉雅山脉被称为“亚洲水塔”，是世界上最脆弱的生态系统之一。该地区土壤层稀薄、植被恢复周期长、野生动物对环境变化极为敏感。在海拔5500米的严寒、干旱、缺氧环境中，微生物活性极低，主办方声称使用的所谓可降解材料的分解周期可能是平原地区的数十倍，并且爆炸残留的的颜料色粉成分复杂，通过融雪渗入土壤后，对高原草甸的影响可能将持续数十年。更隐蔽的伤害在于火药爆破产生的冲击波——喜马拉雅山区的岩石表层覆盖着脆弱的苔藓与真菌层，这些肉眼难见的生物群落是防止水土流失的关键，一旦受损，裸露的山体将直接面临风蚀威胁。

而主办方“燃放后翻土修复”的承诺更是要画上一个问号。在高山草甸的土壤中，只有十分稀薄的一层含有机质，往下是极其贫瘠的母质层和基岩。在风能丰富的青藏高原地区，没有表面草本层和苔藓层的保护，这些裸露的土壤就会化作扬尘。这让人想起近年来青藏高原草原生态治理的重点对象——黑土滩。黑土滩属于一种严重生态恶化现象，高原高寒草甸因多种原因产生退化，草场形成黑褐色秃斑状裸露土地。况且科学研究表明，青藏高原的土壤形成速度为每百年1厘米，任何机械翻动造成的破坏都需要几代人的时间才能恢复，足见高原生态的修复难度远超人类干预能力。

始祖鸟作为高端户外装备的代表，一直以来都倡导“人与自然的深层连接”。其目标用户多为户外爱好者、专业玩家和高净值消费者，大多怀揣着对自然的虔诚。他们购买始祖鸟的产品，不仅是购买其功能，更是认同一种价值观：敬畏自然、低调探索、尊重荒野。然而，当烟花在高原上空绽放的那一刻，这种价值观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质疑。真正热爱户外的人，往往是对生态伦理最敏感的一群人。当他们看到烟花在雪山上空绽放，可能感受到的不是“震撼”，而是“价值观被背叛的刺痛”。

户外精神的核心是对自然的谦卑与敬畏，而非借助自然景观进行品牌营销。始祖鸟在争议发生后删除视频并于21日发表致歉信。但这不足以打破众多消费者的质疑，此番行为究竟是意图展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好愿景还是吸引流量进行炒作？真正的户外品牌应当像尼泊尔珠峰保护那样建立严格的自我约束机制，并用自身影响力倡导更多人加入到环保实践中。

烟花终会熄灭，但生态创伤可能难以抚平。品牌方发布致歉不代表问题解决，公众期待的是真诚的解释和深刻的反思。真正与自然对话，应建立在谦卑与倾听之上。雪山不语，河流无声，本就拥有一种无需人类加持的庄严。五颜六色、转瞬即逝的人造烟花，与其说是“致敬”，不如说是一种“喧宾夺主”。

稿源：荆楚网（湖北日报网）

作者：胡轲宇（宜昌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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